《苏醒》

飛揚寒星

10

金发少女一直没能脱离后悔与愧疚的深渊。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冲动造成的后果。
带着想要赎罪的心情，她一次又一次来到麻花辫少女的公寓，一次又一次向麻花辫少女道歉，却仍然觉得不够。
内心的嘲笑声又响起来了。
“隔着门的道歉？真有诚意呢！”
“死心吧，她不会原谅你的。”
“你以为道歉就能赎清你的罪孽，抚平她心中的伤口吗？太天真了！”
金发少女好几次崩溃地哭出来，可是大哭一场之后，她仍然过去看望麻花辫少女。
如果对方终有一天原谅了自己，一定会好好地待她，就算牺牲自己的一切也要让她幸福。
如果对方最终还是拒绝了自己，那也是自己应得的惩罚，至少她终于可以死心，再也不去打扰对方。

可是麻花辫少女给出了第三种答案。
这天金发少女来到公寓前，发现公寓前围着一大群人。
她着急地拨开人群，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倒在血泊中的麻花辫少女。
金发少女呆立着一动也不动，泪水溢出了眼眶。

少女眼中的世界褪去了所有颜色，只剩下黑白与一抹红色——
那是，血的颜色。

远处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

飛揚寒星

11

“我是谁？”
“你是游戏的主角。”
“我从哪来？”
“一个感受不到幸福与喜悦的世界。”
“我到哪去？”
“在梦境中永远徘徊。”
“我的目的是？”
“你没有任何目的。”
“我的罪恶是？”
“逃避现实。”
“我的痛苦是？”
“在获得幸福后失去了它。”
“我的孤独是？”
“大多数人和非人生物都不会和你说话，他们和你一样只是在梦境中永远徘徊。”
“我的自我认知是？”
“从名为‘效果’的碎片拼凑而成。”
“我的爱与仇恨是？”
“你爱着一个金发马尾的少女。你憎恨着一个金发马尾的少女。”
“我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如果你想活下去，可以一直徘徊在梦境中；如果你想死，阳台上会出现阶梯。”
“我是醒着，还是在梦里？”
“如果你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那么你就是作为一只蝴蝶而醒着，变成蝴蝶的你正在做梦；而你醒来的时候还是个普通的女孩子，那么你就是作为一个女孩子而醒着，而那只蝴蝶正在梦里。”

“你是谁？”
“我是一个普通的电灯开关。”
“如果我按下你会发生什么事？”
“98.4375%的概率只是普通地把电灯关掉而已。世界依然和平，人们依然什么都不知道而快快乐乐地活着。”
“剩下1.5625%的概率呢？”
“……你真的要听吗？”
“快说。”
“聪明的人会被愚蠢的人替换。正义的人会被邪恶的人替换。理智的人会被疯狂的人替换。面包会被炸弹替换。文明会被野蛮替换。实话会被谎话替换。真相会被伪装替换。愤怒会被冷漠替换。希望会被绝望替换。祝福会被诅咒替换。正直会被谄媚替换。百花争鸣会被寂静无声替换。门会被墙替换。自由会被封闭替换。光明会被黑暗替换。猫会被菜刀替换。你的恋人会被可怕的怪物替换。”
“我该怎么办？”
“捏脸。写日记。去阳台上看看阶梯是否出现。你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一切会被重置，我们的对话会再从‘你是谁’开始。”

“你是谁？”
（毫无反应，只是一具尸体。）
“你为什么不说话？”
（毫无反应，只是一具尸体。）
“你会给我效果吗？”
（取得★红绿灯★）
“再见。”
（毫无反应，只是一具尸体。）

“你是谁？”
“●×△■♪〒ゝ○〜”
“我听不懂。”
“●×△■♪〒ゝ○〜”
“刚刚飞船是坠落到火星了吗？”
“●×△■♪〒ゝ○〜”
“再见。”
（被杀死的惨叫声响起。）

“你是谁？”
“（微笑）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诶？你去哪了？……怎么在这里啊？”
“（微笑）我可不想被你杀掉，步外面那个守卫的后尘。”
“怎么又不见了……找到你了。再见。”
（被杀死的惨叫声响起。）

“你是谁？”
“我叫モノ子。我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不要对我亮出红灯。”
“为什么？”
“说来话长。不要对我亮出红灯。”
“你会给我效果吗？”
“不会。不要对我亮出红灯。”
（变成★红绿灯★，使用特殊效果。）
“……”

“你是谁？”
“ZZZZZZZZ”
“在这里睡觉不会冷吗？”
“ZZZZZZZZ”
“我也有点累了，陪你睡一会儿吧。”
“ZZZZZZZZ”
“ZZZZZZZZ”

麻花辫少女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好像一个游戏一样。
她在黑暗的梦境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偶尔拿到一些称为“效果”的东西。
使用这些效果时，她发现自己的外表发生了变化。

★青蛙★
★帽子和围巾★
★伞★
★红绿灯★
★雪女★
……

她在其中一个雪屋中找到了一湾粉红色的浅滩。
她跳了进去，来到一个充满梦幻风格的世界。
粉红色的浅滩上有多得数不清的糖，白白的堆在一起。她看见了五颜六色的气球，抓住其中一只飞了起来。
不知飞了多久，她来到了一座彩色的金字塔前。
走进金字塔，她看到了一个金发少女在房间里徘徊着。
她向金发少女打招呼，对方却不发一语。
粉红色的房间布置得很舒适，她打算在这里休息一下再出发去别的世界。
于是她将手伸向了电灯开关——

然后那一切就发生了。

飛揚寒星

12

不知这已经是第几次重置了。
她收集完24个效果跳楼，然而却再一次回到自己的房间，周而复始。
不断重复的一切令她无比痛苦，可是她能做的事情很少——只能在醒着的时候写日记，或入睡做梦。

她再次来到了金发少女所在的地方。
朦朦胧胧中，她听到有人在呼唤她。
“……”
（那个声音……这么熟悉……是谁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金发少女开口了。
“你的恋人在呼唤着你呢。”
“你不是我的恋人吗？”
“我只是你的恋人在这个梦境中的一个投影。”
“那我真正的恋人在哪里？”
“你只要张开眼睛，她就在你的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
“好好回想一下吧……”金发少女把现实世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麻花辫少女。

“……我该怎么做？”
“战胜那个黑白色的怪物。它是你和你的恋人共同的心魔。只有战胜它，你才能真正从矛盾中走出来，从这个无尽的梦中醒来。”
“可是它只对猫叫有反应，我就算拿着菜刀也会被它吞噬到那里……”
“杀了我再关灯。只要我死了，它就不会出现。”
“可是……”
“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存在于此的。杀了我，把心魔彻底放下吧。一切罪恶和痛苦都由我来承担就好。”

麻花辫少女犹豫了许久，还是照做了。
虽然房间在关灯后仍然发生了异变，但是她感到一直梗在心中的某种东西彻底消失了。
呼唤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我……终于原谅她了吧。在梦境徘徊了这么久……终于能回到现实了吗。”

她最后一次完成将24个效果变成蛋的仪式，然后醒了过来。
她顺着那一声声的呼唤来到了阳台上的阶梯。
“……果然还是要从这里结束吗。”
她脸上泛出苦涩，但随即释然了。
“再见了，我的梦境。”

结束了。
一切都要结束了。
在初升的朝阳中，她露出解脱的表情，踏上阳台上的阶梯。
一跃而下。

坠落。
坠落。
坠落。

不再绝望，也不再不舍。
向希望坠落……

飛揚寒星

13

麻花辫少女终于从漫长的梦境中苏醒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金发少女守在她的床边，比起以前憔悴了许多。
金发少女看见她醒来，先是露出惊讶，接着喜极而泣。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两人泪流满面，紧紧相拥。

END

ゆめにっき１３周年、おめでとう。